 1942年6月4日的中途岛战役对日本来说是一次“以多败少”的惨痛回忆。在此战中,日方出击的四艘主力航母被美军处于劣势的三艘航母悉数击沉,太平洋战场的局势就此扭转。  南云忠一（左）与山口多闻 据日本人自己反思,仗打成这个样子,最重要的责任者是指挥该战的南云忠一。 日本海军大将南云忠一,是日本联合舰队第一航母战队的指挥官,在二战中也算个“传奇人物”。在对珍珠港的偷袭中,由于他拒不听从下属“进行第三波攻击”的建议而早早撤兵,珍珠港的燃料基地等设施因而幸免于难,美军的反击因此提前了至少一年。而在中途岛战役中,南云先是拒不接受侦察机报来的“发现美军航母”的事实,等不得不承认时,又在到底是该先攻击机场好、还是先攻击航母好这一问题上反复纠结,手下的士兵只好在将军的反复犹豫中,对舰载机不同型号的炸弹和鱼雷拆了装、装了拆,鱼雷、炸弹、输油管铺了一地。恰在此时,美军指挥官派出的舰载机从天而降,将已被南云将军改造成海上移动火药库的日军航母一勺烩了。 南云忠一在中途岛海战中的表现,证明了他压根不是一个合格的航母战指挥官。但与罗杰斯特文斯基不同,南云可不是一个除了钻营外一无是处的废物,他在战争中的无能仅仅是因为“专业不对口”——人家战前是日军中有名的“鱼雷战专家”,掌舵、炮击都很拿手,指挥驱逐舰发射鱼雷更是一打一个准,日军内部甚至流传一个笑话,说南云是“只有看到鱼雷发射管后才能冷静指挥的将军”。 其实,日军中当时堪称航母战大师的大有人在。就说南云当时的副手、第二航母战队指挥官山口多闻吧,此人提出的航母战一系列理念至今仍被各国海军所遵从,他因此也被美军认为是最可怕的对手。在偷袭珍珠港时,他极力主张进行第三波攻击,没有被南云采纳；在中途岛海战中,他力劝南云不要纠结于换弹,而是直接展开攻击,南云又不听；当日军三艘航母被击沉、南云生死不明时,接管指挥权的山口多闻总算做了一回主,命令日军剩余的舰载机立即起飞,对美军航母实施复仇,这个决定为日本人挽回了一点面子——美军的约克城号航母在反击中被击伤并最终沉没。很难想象,如果山口多闻一开始就掌握指挥权,中途岛战役会打成什么样子。 那么,日本人是抽了什么风,非要让南云这个外行领导山口这个内行呢?原因居然仅仅是因为学生时代的“资历”。旧日本帝国的海军军官们都出身于日本海军名校“江田岛海军兵学校”,他们不仅有上下级和同僚的关系,更有从学生时代继承下来的学长学弟和同学的关系。“学长”们羞于在“学弟”的手下任职,而同一期的同学又按结业考试的名次排出所谓的“吊床号”,名次靠前的“学霸”根本不听“学渣”的指挥。这导致日本海军只能用一种十分奇葩的方式安排任职——在同一系统中,学长们的官职必须比学弟们高,要不然就得让前者退役；而如果当年的同班同学一起共事,名次靠后的人又必须听名次靠前的人的调遣。在太平洋战争中,外行的南云刚好比内行的山口“辈分”高——他是海军兵学校三十六期的,山口是三十七期的,南云是山口的学长。就是这一声“学长”,让山口被南云压得死死的,任你有啥想法也得先请示汇报。 诡异的是,“论资排辈”这个规矩时至今日仍然被日本人忠实地继承了下来,看看今天的日式企业,“前辈就是比后辈牛”的思想依然大行其道,而通行整个东亚的“名校情结”,又何尝不是日本海军当年“吊床号情结”的翻版?这或许是因为“论资排辈”“学历至上”虽然死板,但好歹比“任人唯亲”强些?只不过,当时代发生剧变时,新的技术革命让既往的经验和学院里的成绩都变得不足为凭了。曾经让你崛起的标准，在另一个时刻，也许也将毁灭你。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 记者 王昱） 壹点号 昱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