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那条消失的河

橡树舞文

在我的家乡薄姬岭村，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每当回首往事的时候，脑海里总会浮现出童年时在这条小河滩里玩耍的情景，如今，这条小河早在上世纪末就已经干涸、消失了，然而，她给我留下的童年时纯洁美好的记忆，是不会消失的，虽然淡淡，却难忘。
至今还依稀记得的是，河上有一个水磨坊。孩提时的我，非常喜欢到这磨坊看景致，磨房外，溪水从水槽中激流而下，冲击着巨大的水磨轮不停的旋转，把水能转换到磨房里，磨房里的石磨与寻常的石磨不同，平常的磨是上磨旋转，而水磨是下磨同磨盘一起旋转，且磨盘要比一般的磨要厚、要大，那时候没有电力机械加工，到水磨坊看磨面是我最感兴趣的事。
    还有我最感兴趣的事，就是到河里捉老鳖。鳖，又称“王八”。我对王八的熟悉缘于幼儿时。那时我外婆常来我家，每次来，不是拎两条鱼就是带一个王八，因为我外公是叉鱼和捉王八的高手。外公家乡的那条河叫金水河，是从新安县流过来的，我村的这条小河就是该河的一条支流。其流量只能带动轧花机，而金水河流量大，可以带动弹花机，那河里的鱼也大，有一斤多重。每次我到外婆家，总要问外公是怎样叉到鱼的？老鳖好不好捉?外公总是笑而不答，只说，等你长大了，你就会了。我村这条河虽小，可鱼鳖虾蟹，样样都有。
    每到清明至谷雨期间，河湾里就会传来青蛙的叫声，常听大人说，“蛤蟆打哇哇，四十五天喝疙瘩”。那意思是，青蛙蛤蟆叫，再过一个半月，就要收新麦、吃白膜、喝疙瘩汤了。这时的河湾，桃杏芬芳，杨柳青青，榆槐荫郁。我和小伙伴们提着小蓝儿带着小瓶儿到河滩掏螃蟹、捞鱼虾。记得有一次，我上岸后，小腿上淌着血，小伙伴说，这是“就虫”（蚂蟥的俗称）钻到你腿里了，把人血喝完，人就得死了。当时可把我吓坏了，我的小脑瓜里第一次有了死亡的概念，我说：“怎么办？”伙伴说：“你用鞋底打，狠狠地打”。为了活命，我脱下鞋子，照着淌血的部位，使劲地打呀打呀，把腿都打肿了，才惴惴不安地回到家里，告诉了妈妈，妈妈说：“傻孩子，别听他们瞎说，没事、可没事，甭哭了！”听妈妈这么一说，我才解除了心里的恐惧。
    记得是文化大革命开始的那一年（1966年），我都十来多岁了，我多次一人尝试着到小河里踩老鳖，听外公说天越热，老鳖才出来“晒盖”，于是在一个赤日炎炎的晌午，我独自来到河滩，沿河而上，终于在上游一个小潭边踩到了一个会动的像鹅卵石一样的东西，我意识到可能是我梦想要得到的东西了，我俯下身子，照外公教的办法，捏住王八的后腿窝儿，拿出了水面，不管它脖子怎么伸，就是咬不住我的手。捉了第一只鳖后不久，我在小伙伴的协助下，弄干了一处小潭的水，又活捉了两只大鳖。我捉的第四只鳖最有趣，当时是山洪暴发过后，我在一个较浅的潭里仰泳，不想屁股擦住了一个小老鳖的盖，我一背手就轻而易举的把它捉住了。这是我一生中捉到的第四只鳖，也是最后的一只。我不善掏螃蟹，因我害怕摸住水蛇、癞蛤蟆，就是不害怕老鳖。
    如今，这条清澈的曾经养育过无数水生动植物的小溪再也看不到了，永远也别想看到了！她和我周边村的许多小溪一样，由于机井越来越多，地下水位逐年下降，她就像一个过了生育年龄的老妪，干瘪的乳房再也流不出甘甜的乳汁，目前的河湾里，上上下下都成了茂密的杨林，昔日那甘冽清醇的潺潺小溪啊，你曾经是家乡母亲身体里的血液，是你用全身心温暖着身旁的五谷，用乳汁保证着田园的丰收，你给了人们多少美好激越的情感、多少深深的慰藉和恩情啊！呵，我亲爱的小河，你曾接受过阳光的亲吻，也曾映照过洗衣村姑的秀发，也曾亲密地和孩子们嬉戏，如果你是人的话，想必你也会像我一样，当深情回忆自己童年生活的时候，禁不住珠泪滚滚……人，一般都会说谎话，惟有小河不会说谎，多少年来，你不一直都在注视着人间的自私和贪婪吗？只有你最了解你儿女的心，知道谁在善待家园，谁在恣意妄为。啊，小河！如果岁月能倒流，我一定会回到你的怀抱，为你拭去眼角的泪水，抚慰你心中的忧伤。

德先生赛先生

轻快流畅的文字，表达了对家乡的深深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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