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乡会的特殊存在」：象牙塔里又爱又恨的江湖

jerenhe

老乡会的特殊存在

文 / 图 ： 苏 苏
本文字数：3000+
完稿时间：8小时
阅读时间：约7分钟
每个高校都有一种特殊存在，名为「老乡会」。
「老乡会」这个词听起来有点low，但是真正离开家乡去远方，你才能体会到这个词有多温暖。虽然遇见老乡没有“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夸张，但是给予了对方一定程度的安全感和可靠感，这可能就是老乡会的意义吧。
/离家千里心好愁

二零一一年九月中旬，我爹和我妈陪着我一路北上，去学校报到。我们从泉州坐动车到上海，两天之后从虹桥机场乘坐航班飞往洛阳。
在洛阳，我们去了龙门石窟。那天刚好下大雨，我忘了带录取通知书，不能买学生票；带了相机，可是竟然没电了。爸妈说了我一句，两人撑着伞走到了前面。我跟在他们身后，眼睁睁看着我爸的裤脚被大雨淋湿，我妈紧紧挽着我爸的胳膊，两人小心翼翼地走着。
我的行李特别多，加上他们的行李，三个人分担提着也会觉得累。去长治的这一路，我们搬着行李上上下下，行李上挂着来不及拆的行李托运单，箱子袋子上蹭了好多灰。这些痕迹似乎提醒着我，这一路有多艰辛。
爸妈陪我办好入学手续，又一块儿挤上陌生城市的公交，去五个公交站之外的超市采购生活用品。他们看着空旷的宿舍、脏兮兮的公共厕所时的惊讶眼神，妈妈皱着眉问我“要不咱们回去复读吧”的担忧表情，都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
等一切都整顿好了，他们又要回家了。我坐在床上环视宿舍，一肚子的辛酸都变成了眼泪。
没多久，他们就打来了电话。
“阿欣啊，刚刚我们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听到了你学长学姐在讲闽南话，就跟他们聊了一下。”妈妈的声音里都是激动，“他们都是福建来的，那个学姐还跟你住同一栋楼，晚一些她会去找你聊聊的。”
“哦，我知道了。”
我就这样认识了雅静学姐。
学校发的电话卡开通之后，我收到了袁开亮的短信。短信里他说，他也来自福建，过几天会聚集一下老乡，大家见个面。
过了几天，我就收到了通知。亮亮说，就在餐厅门外见。我趿着拖鞋就下了楼，他们也陆陆续续地来了。
大家聊得火热。一想到有这么多人和我一样，来自同样的经纬度，我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我们几个同届新生在微凉的夜晚互加了好友，没想到，更煎熬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有缘千里来喝酒

第一段难熬的日子终于来了，那就是国庆七天假。
大多数人回了家，路途遥远的宅在了宿舍里，校园一下子冷清了许多。而这座适合养老的城市，一到晚上九点多，街边的店铺就开始收摊打烊，安静得让人心里都觉得空荡荡的。
福州的李孔元因为吉他的事情跟我熟络了起来，于是一呼百应，聚集来了好几个人，开始了大学最频繁的“群混生活”。

经常被我们忽悠下来的是物理系的夏学长和外语系的诗雪学姐。李孔元特别能说，一个电话就能让对方乖乖缴械投降、立刻出现在现场。夏学长常常无奈地出现，端起酒瓶子跟他碰杯。
一般来说，每次叫来食堂共度良宵的人有六七个，一个桌子不够，男生就把两张桌子拼在一起，有时候是三张。铁制的桌椅贴着地面移动，在空旷的食堂里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们从各自的宿舍楼聚集到食堂，男生从外头超市提了件啤酒，又拿着饭卡在食堂的小卖部刷几包葵花籽，风花雪月的夜晚就这样开始了。赖志杭开始懊悔自己当初报志愿时多此一举的行动，袁开亮听着夏学长说那些系与系之间的恩恩怨怨，张然然和我嗑着瓜子听赖志杭抱怨，就像在看自导自演的一场戏，而李孔元，他又起身走向了小卖部，和老板说来几根烤肠。
在那些没有schedule的夜晚，我们都是这样度过的。聊的话题大多自由随意，聊高考聊大学，扒同学八卦、吐槽奇葩舍友。吃几颗葵花籽配一口啤酒，就着北方秋天夜晚的空气，一并流进了肠胃里。
/江湖里的情情爱爱

李孔元有段时间和夏学长常常混在一起，学长的秘密都被他挖出来了。于是，“夏学长喜欢诗雪学姐”这件事变成了我们圈子里众所周知的事情。聚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又多了一个可以调侃的对象。
“你们现在关系挺好的吧？”
“你喜欢学姐多久啦？”
“你表白了没？”
“……没”
从那之后，我们就开启了“学长恋情”推动行动。每次我们约见面，若学姐也在场，学长就能接收到我们关切的眼神和蜜汁微笑。也许是因为后援团队的强大推动，也许是因为学长幡然醒悟，学长学姐的关系终于往前进了一步。之后的见面都是手牵手出现，腻腻歪歪的。

后来我们看着他们毕业，渐渐失去联系。现在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在一起，过着怎样的日子。
我慢慢适应了大学生活，我妈给我打电话的重点内容也从学业检查转向了恋情探测。她常常问我有男朋友了吗，我说没，她就把狩猎方向瞄向了老乡会。
我说我才不，实在太熟了，无法谈恋爱。
尽管如此，老乡会里的爱情故事还在继续。
有一次我们约好在餐厅见面，再一起出门。赖志杭遇到了H，我和然然看着，就看出了端倪。
H是老乡会里和我们同届但没有和我们玩到一起的女生，赖志杭喜欢她。H后来和我们说，她感觉到了，也和赖赖说清楚了，希望他别再一直打电话给她了。
这个从没谈过恋爱的男生，一天给H打好几个电话，H没接或是正忙，他会继续打，打到她接为止。H的朋友圈，他每一条都点赞。他还经常买一大袋零食，去H的宿舍楼下等她。H并不喜欢他，经常抱怨他烦，可是她却不能坚定地拒绝他。

我们眼睁睁地看着赖赖当了H四年的备胎，却只能在凌晨两点走到宿舍外头接赖赖打来的电话，在安静的深夜听他诉苦。
/江湖恩怨戏上演

由于我们一致对食堂的三餐不满意，而且去参观过南校区的老乡租的厨房之后，我们也萌生了在北校周边租一个的想法。李孔元对此表示支持，大家也都觉得OK。没几天，我们就在北校附近的一个村子里租到了一个厨房。
厨房租好了，伙食也渐渐改善了。
每天我们分拨买菜、做饭、洗碗，吃自己做的刚出锅的米饭、配多样的菜吃。黄启荣学长擅长做饭，经常被我们拉来干苦力。
有一次我们想吃鱼。作为生物系擅长做饭的学长，黄启荣光荣地成为了我们当天的主厨。买鱼、杀鱼、切鱼、做鱼汤，一站式服务。我们看着冒着热气的一大碗鱼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个个眼睛发光。

那样的美好氛围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矛盾也随之而来了。
xx都不做饭也不洗碗、xx经常带其他人来开小灶、xx都白吃好几天了也不出点费……大家开始在背后抱怨彼此。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关系彻底闹掰，尴尬到见面连招呼都不打。
另一边。因为我们这届的热情和爱玩，把老乡会和当地老乡商会做了连接。可是也因为这个，各个校区的老乡之间也产生了巨大的隔阂，真是怎么理也理不清。可能前些日子还听到某人说和南校区的谁关系很好，过几天就发现他谈起那个人一脸的嫌弃。

老乡会就像江湖，到最后依然保持着和谐关系的，还是最要好的几个。是一起吃饭只顾着夹菜抢吃的，吃饱喝足才开始侃大山的他们；是那么多个日夜之后，仍然叫得出来喝酒的他们；是互相嫌弃，又互相帮忙的他们。
/故事后续才值得期待

大学是个大杂烩，有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他们个个都不相同，却又如此相似。来自不同地区的人集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小圈子。这个圈子里，每年有人离开，也有新的人进来。
大圈子里又有许多小圈子。如果四年里，小圈子里的人都能够一起玩耍、互相分享，那也算是一种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