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水浒心语》系列 陆续添加中

中秋子

一、灾荒年我成了孤儿

    我叫锦儿，是林教头家娘子的贴身丫环。

    在我的脑海中，对于童年往事的记忆很淡薄：我的家乡在那里？我实在说不清楚！只记得在都城汴京西边很远很远很远的一个山沟里，那里属于黄土高原地区，年降雨量很少，大约只有三四百毫米的样子，空气干燥异常。冬春季节西北风一刮，吹得人满身满头满脸满嘴全是又腥又硶的黄土。

    有首歌唱道：“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就是那种感觉。

    由于缺水，多年来地里庄稼的收成一直都很不好，全家人过着食不裹腹的贫穷生活。

记得大概是我四五岁的时候吧，由于遭受特大干旱，粮食颗粒无收，父母一根扁担挑着我和未满半岁的妹妹，跟随逃荒的人群，背井离乡，向中原地区流浪。一路上，我亲眼目睹了饥馑之年“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惨状。

    流浪途中，我家也未能幸免于灾难，先是由于母亲缺少奶水，半岁的小妹冻饿而死；后是父母染病暴尸荒野。我那时既无力跑路讨饭，更无力埋葬父母遗体，只知道坐在地上嘤嘤啼哭。

    当时，林冲林教头的未来岳父——张教头，奉命到边疆出差，回来的路上看我哭得凄凄惨惨戚戚，就动了恻隐之心，把我带回了东京张府。

中秋子

二、我幸运地成为张府丫环

    到了张府以后，我知道张家共有三口人：张教头，张夫人，还有个比我大五岁的女儿——也就是后来林冲的娘子！

    应该说我既是不幸的又是幸运的，遇上了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好心人!

    张老夫人菩萨心肠，看见我饿得面黄肌瘦，孤苦伶仃的样子，泪眼纵横地搂着我说：好可怜的闺女呀，你这么小就没有了父母，就给我们当女儿吧！

    我懂事地说：娘呵，只要您二老发慈悲收留我，让我有口饭吃，锦儿就一辈子感激您的大恩大德！做您的女儿，我不敢奢望，也没那个福分，就让我给小姐当个贴身使唤丫头吧！从此，我就成了小姐的丫环，和她贴身相伴，形影不离。

    我在林家名义上是小姐的侍女，实际上全家人都把我当亲人看待。特别是小姐把我当成亲妹妹一样，读书带着我，弹琴带着我，刺绣带着我，玩耍带着我；有什么好吃的，惦记着我；有什么心里话，就讲给我听。我俩亲如姐妹，情同手足。

中秋子

三、我替小姐相对象

    转眼间，我在张府已经十年时间了。我十四五岁，小姐也十八九岁。

    有一天，小姐忽然很害羞地对我说：锦儿呀，父母给我找了个对象，你帮我参谋参谋吧！

    我觉得很好奇，很朦胧，也很新鲜，就问：是哪家名门的公子哥儿？多大年龄？叫什么名字？

    小姐红着脸说：就是来过咱家的林提辖，他的公子名字叫林冲，绰号“豹子头”，大概二十五六岁的年纪。

    我又问：他是干什么的？能文还是善武？长得该是帅呆了还是酷毙了？

    小姐娇嗔地点了我一指头说：看把你急的，问个话像放连珠箭！听我告诉你，他现在京城当八十万禁军教头，至于长得什么样，我还没见过呢。

    我俏皮地说：吔－！原来是个武术教官，好好棒吔！

    小姐说：就是不知他人长得怎样？思想品质怎样？

    我开玩笑说：小姐莫要担忧，待奴婢替你打探一下如何？

    不想小姐竟深深地道了个万福说：我也正有此意，只是羞于对父母启齿。小妹若能帮忙，姐姐不胜感激，就此谢过！

    我心想：坏醋！开个玩笑，小姐竟当真了。连忙扶住小姐说：真是折杀奴婢了。您当真有此想法，我就当一回侦探，拼死也要帮你打探清楚！

    军令状是立下了，但接下来怎样做，我却心里没底。好在我经常外出替小姐购买物品，对张府周围的地形很熟悉，就沿着运河堤岸向禁军校场走去。

    那时正是阳春三月，风和日暖。运河缓缓流淌，两岸杨柳依依。调皮的儿童在堤岸嬉戏，放飞风筝。我忽然想起了小姐曾教我的一首诗：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正在胡思乱想间，忽听身后传来大队人马“刷刷！刷刷！”整齐划一的跑步声。接着听见有人喊：禁军步军训练，闲杂人等让道回避――！

    我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心里发慌，脚下一滑，竟崴了脚踝，“扑通”一声摔倒在地。顿时，只觉得脚腕一阵钻心的疼痛，浑身香汗淋漓，眼前直冒金星，恶心不止。

恍惚间，听见有人喊：林教头，有位小姑娘崴了脚！

    接着我看见一位青年教官走到我身边，他蹲下来一手扶住我的脚掌，一手端住我的脚腕，嘴里说：让我看看伤得重重！他边说边很随意地顺手一抬一送，随着很轻微的一声响，我顿觉得疼痛大减。

    只听林教头说：好了，没有大碍了。只需静养几天就好了！姑娘，你家住在那里？我让卫兵送你回家！

    直到这时，我才来得及看了一眼为我疗伤的林教头：他八尺高低的身材，二十五六岁年纪；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这真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惊奇地问：你就是“豹子头”林教官？

    林冲含笑点头：姑娘认得在下？

    我说：以前听说过，但不认得。今天让我好好看看你！

    林冲扑哧一声笑了：这小姑娘说话还挺逗的！卫兵，送她回家！大队人马继续操练！

回到张府，我把林冲的相貌和对他的评价，讲给小姐听，不住口地称赞林冲的人品和技术。

    小姐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开玩笑说：瞧你把他夸得像一朵花，莫不是你也爱上他了！

我的两颊顿时生出一片红晕。小姐猜得不错，我还真是有些喜欢上林教头了。但我知道“喜欢”和“爱”还有相当距离，况且以自己的婢女身份，是不会引起林教头注意的，他也不会爱上一个使唤丫头，我俩的身份不对等，相差太远，不符合“门当户对”的传统婚姻模式，我俩之间绝对没戏。

    但我又想到：他是要和小姐结婚的，那我就能陪着小姐一直生活在教头身边了。想到这里，我忽然感到喜欢上一个人，竟是这样的曼妙和激动人心，我觉得自己真的是好幸福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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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恩恩爱爱的丁克夫妻

    我的眼光没错，林教官果然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小姐和他结婚后，小两口恩恩爱爱，如胶似漆；情深意切，相敬如宾。并且，林教头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小姐年轻貌美，温柔可人。他们夫妻简直就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但遗憾地是，他俩结婚三年多了，小姐却不曾为林家生下一男半女。

    我曾经问过小姐说：你们是不是赶潮流，想做“丁克”夫妻？

   “丁克”夫妻就是具有生育能力而自愿不生孩子的夫妻,
    一般情况下夫妻双方都是社会上的中产阶层有稳定的收入，消费水平比较高。不生育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1、由于工作的需要不能有孩子。2、不想要孩子,想享受甜蜜的二人世界 3、本着为世界减少人口的高尚思想不要孩子。4、养孩子很累,需要考虑的太多,所以不要孩子。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们中有很多人认为：养育孩子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会妨碍他们夫妻生活的和谐与幸福，因此自动放弃生育。

    小姐苦笑着说：我可没有那么高的觉悟，当母亲是女性的本能和骄傲啊，我怎能不想？

    我说：那你们就生一个呗？

    小姐叹口气说：这该从何处说起呢？跟你说不清楚的。

    奥，我知道了，一定是他俩中，谁的那方面出问题了！但我们那时不时兴婚前健康检查，究竟问题出在谁身上，很不好说。

    和林教头接触得多了，我在情感上觉得他很阳光，充满男人的阳刚之气，在生育能力上应该是没有问题。那么，问题是出在小姐身上了？

    我的眼前再一次闪现出张教头一家对我的大恩大德，闪现出小姐和我的深厚情谊，闪现出运河岸边林教头为我治疗脚伤的情景。张府与我有养育之恩，小姐与我有姐妹之谊，林教头则是我的心中偶像。我不愿意看着他们就这样连个孩子都没有，就决心献身自己，帮助他们完成这个心愿。我不图名分，只想为自己心中的偶像献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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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心中有一个浪漫的梦

    慢慢的，我发现林教头也是挺喜欢我的。

    记得在一个阳光明媚，春风轻拂，柳絮漫天飞舞的上午，小姐手拿一本诗集，倚在一棵玉兰树下看书，枝头含苞待放的玉兰花紫气氤氲，香味扑鼻。我淘气地爬上园中的一架秋千，曲退蹬脚，荡起秋千来。在和煦的微风中，秋千上的我似一只翩翩翻飞的蝴蝶，飞跃红尘，腾空而起，掠过杨柳轻飏的纤枝，掠过杏花烂漫的枝头，我阵阵惬意的笑声从秋千上向着春情荡漾的碧空飘散。

    小姐在树下喊：疯妮子，快下来！荡那么高干什么？

    正在这时，我在高处看见教头带着他的朋友们来家里玩，就慌忙从秋千上溜下来，忙乱中头上的金钗滑落，鞋袜不整，一幅滑稽相，只好在青梅树后面躲藏。

事后，教头曾写下一首《点绛唇》，描写我当时的窘态：【注】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青衣透。 见有人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有人说：男人爱女人是为了性，女人爱男人是为了爱！我不是男人，猜不透男人的心，林教头爱他娘子是为了什么，我说不清楚;但我是个女人，我爱林教头确实是为了爱。用句千把年以后很时髦的话：我锦儿是林教头的铁杆粉丝。“粉丝”什么意思？就是崇拜者呗！

    因为心中深藏的一段情和一份爱，我曾经对林教头做过愿意以身相许的暗示，但他却坚决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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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我借着酒把话挑明了

    那次，张老妇人患了重感冒，在家卧床不起，小姐心急火燎，慌忙和林教头打了声招呼，就回娘家照看母亲的病情去了，只留下林教头和我在家。我觉得报答张家报答小姐，报答林教头的时机到了。

    下午，我早早地做好一桌子饭菜，等林教头回来后，伺候他洗漱完毕，再打开两瓶好酒。

我端起酒杯说：教头官人辛苦，锦儿敬你一杯！

    林教头一天的教练工作很辛苦，他坐在那里很疲惫的样子，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我觉得有些没情趣，就也喝了一杯酒壮壮胆，然后再次将两个酒杯满上说：官人哥哥，咱两个喝个交杯酒如何？

    哪料林教头却“扑哧”一声笑了：小姑娘家别淘气，知道交杯酒什么意思吗？抓紧吃饭去！

    我只好把话挑明：我还小姑娘？人家都十八岁了，能不知道什么意思？人家就是想和你……。

    林教头这下吃惊了，他说：你怎么会有那种想法呢！

    我很深情地说：教头官人，自从锦儿在运河边崴了脚，得到您的救护，锦儿早把一颗心都交给你了！

    林教头说：你千万别有这种想法，救危扶难乃大丈夫本色，换了任何人，我也会这样去做的。

    我说：反正我就是喜欢你嘛！

    林教头又笑：哦，原来小锦儿长大了，赶明天我和娘子商量一下，给锦儿找一个好婆家！

    我固执地说：官人别打马虎眼，锦儿是认真的。我看你们结婚三年多，娘子也没有生育，心里好难受。锦儿就想给你生个娃。您放心，锦儿是自愿的！锦儿什么名分也不要，只要这辈子守着您和娘子！

    说着我动情地扑到林教头怀中，抽泣起来。

    这下我感觉到林教头似乎也动情了，他拍拍我的肩膀说：锦儿莫哭，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说句心里话，我也挺喜欢你的！但我林冲决不做苟且之事！如果你不觉得偏房委屈了你，随后我和娘子商量一下，就收了你吧！

中秋子

七、林教头好像把自己的承诺忘记了

    那次以后，我激动了好几天。在我心里林教头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说话应该是算话的，小姐对我象亲姐妹一样，也一定会同意的。那个时候，稍微有点身价的男人，有个三妻四妾很正常。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委身自己心爱的林教头了，那将是让人感到多么心驰神往的事啊！

    然而，时光如流水一般，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流淌而去，仍然不见林教头提起纳我为妾的事情，我就猜想：是教头把这件事情遗忘了呢，还是小姐不愿意答应这件事呢？我决定找个借口试探一下教头和小姐的态度。

    那天，好不容易遇上他们夫妻同时在屋里静坐。教头斜靠在椅子上看一本武学书籍；小姐倚在窗前正在专心致志的绣鸳鸯。他们仿佛都对于自己做的事情很着迷，谁也没有和谁说话，屋内出奇地静，连空气都好像凝固了一般。

    我思量一番，就拿上了一首晏几道的《鹧鸪天》，立在屋门口对林教头说道：官人，我对一首词的意思不太明白，你能否给我讲讲？

    谁知教头却头也没抬，摆着手说：去，去，别淘气，让我静一会儿好不好？

    小姐抬起头来说：呵呵，小锦儿现在也知道学习诗词了？让姐姐给你看看好不好？

    我赌气地说：不好！我就要官人给我讲。我边说边念道：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拼却醉颜红。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教头听我念道“犹恐相逢是梦中”，竟然呼地立起身来说：烦不烦你们，连一会儿都不让人安静，怎么整天静说些儿女情长的话！你俩都想让我得软骨病不是？整天婆婆妈妈，黏黏糊糊，弄得我都有些英雄气短了。告诉你们，我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谈情说爱上，把精力浪费在恩爱缠绵上，那样是要受到江湖好汉耻笑的！

    他说着话，竟然立起身自顾自走了。

    我吃了个闭门羹，顿时尴尬地立在那里。

    小姐看着教头远去的背影说：苦命的锦儿啊，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我哭着说：姐姐，锦儿长大了，也渴望男人的爱情滋润啊。

    小姐痛苦地说：咱们都是女人，我理解你的要求，但官人他不适合咱俩。

    我有些惊诧了：你们两个不是情深意长，恩恩爱爱吗？都快把我羡慕死了。

    小姐叹口气说：婚姻是座围城，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你是不知道其中的苦辣酸甜啊。

    我说：小姐，你能把其中的苦辣酸甜讲给我听听吗？

    小姐摇摇头说：有些事情是很难用语言来表达的，待以后我慢慢告诉你吧。

    然而，小姐没来得及告诉我婚姻围城里的故事，就遇上了高衙内那个臭流氓！

中秋子

八、我对心中的偶像很失望

    那天是休息日，教头和小姐要一同到岳庙去烧香。据说那里的送子娘娘很灵验！

    我们三个结伴而行，路过酸枣门外相国寺的菜园时，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莽和尚正在练武，把一条禅杖舞得象风车轮子一样，“呼呼”地带着风声。

    林教头是好武之人，一见有人练武，就想停下看看。我善解人意地对林教头说：官人喜欢就在这里看吧，我和小姐先往岳庙里去了。

    没想到我们在五岳楼前，碰见了花花公子高衙内。那个小流氓连一点人的羞耻感也没有，光天化日之下竟冲上前来，伸开双臂拦住小姐，胡言乱语，百般调戏。我一看势头不好，赶紧扭头跑回菜园子喊林教头过来，指望他把那个耍流氓，调戏妇女的狗东西很揍一顿。但令我没想到地是：教头的拳头举得老高，却没有落下，听任高衙内大摇大摆地离去。

    事后教头告诉小姐和我说：高衙内的父亲高俅是我的顶头上司！得饶人处且饶人，先放这小子一马！

    我却猜想官人可能是惧怕高俅的权势，怕因此丢掉乌纱帽和荣华富贵，才不敢揍这小子。做为八十万禁军教头，自己的娘子让人欺侮，却不敢伸张，这事想起来真是让人觉得有点窝囊！

    然而，更让人觉得窝囊的事情还在后头。当林教头再次遭到高俅及其死党们的陷害，持刀误入“白虎节堂”，被判充军沧州的时候。他仍是采取忍气吞声，忍辱含冤的方法，给娘子写下一封休书，提出终止和小姐的婚姻关系，试图以此推卸责任，保全自己，把男人的尊严和阳刚之气都丢到爪哇国里去了。

    看着小姐哭得死去活来的模样，我忽然觉得很凄凉：这就是我心中崇拜和敬重的男子汉大丈夫吗？这就是我深爱着并愿意为之献出处女贞操的林教头吗？事到临头，你的一身武功和勇气哪里去了？你咋会变得这么怂呢？

    我搀起小姐说：别哭，眼泪换不回强盗们的良心，也唤不起官人的勇气！咱们回家，谁敢再来打你的坏主意，我跟他们拼命！

【注】：《点绛唇》是南宋词女人李清照所写，该词写作的年代，当在《水浒传》中所写的林冲之后。

参考《水浒传》

     第七回  花和尚倒拔垂杨柳  豹子头误入白虎堂

     第八回  林教头刺配沧州道  鲁智深大闹野猪林

中秋子

《水浒传》边缘人物的内心独语系列之十五

林冲娘子：（1）

官太太的苦衷：表面风光，内心痛苦

        记得哪位名人说过：无性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婚姻！奴家认为，何止是不道德，简直是泯灭了人的天性。

中秋子

一、婚姻幻想与现实的差距

    奴家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的娘子，也算得上是有身份的贵妇了吧。但施耐庵在《水浒传》中讲述奴家的故事时，却连个名字都没给奴家起。因此,奴家对后辈小生施耐庵很有意见！

    大家仔细想一下，象潘金莲，阎婆惜，潘巧云等几个生活作风很放荡的女人，都有名有姓；甚至酒楼卖唱的金翠莲，开杀人黑店的孙二娘都有个名字，却偏偏只奴家没有！因此，后代读者都只知道奴家是林娘子，而不知道奴家的真实姓名，想起来着实让奴家气恼。

既然几百年来，大家都习惯这样称呼奴家了，奴家也就不再告诉各位读者奴家的姓名了。抱歉，抱歉，奴家这厢有礼！

    现在有很多的少男少女在婚姻观上都有着美丽的梦想：男人们幻想娶个漂亮女孩，最好是“闭花羞月之姿，倾国倾城之貌”，认为那样才性感，才妩媚，生活才有情趣；女孩子幻想嫁人就要嫁一个有地位有金钱的男人，认为这样才能夫贵妻荣，生活才有质量，才能在别人面前抬起头来。甚至有的女孩子还高喊：“嫁个好老公，少奋斗20年！”

    这些想法没错，属于人之常情！男孩想找个靓女伴侣，那叫“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是正常的心理反映，一点都不奇怪。女孩子想嫁一个有地位有金钱的男人，无非是想得到一种富足安逸的生活，吃得好点，穿得阔点，打扮得时髦一点，追求生活的高质量高档次，也不值得大惊小怪！但问题是：天底下的女子中毕竟相貌一般着众，貌若天仙者稀，这就使得众多的男子们空怀绝代娇娥之想，常伴拙妇而眠；而天底下的男人们中也是有钱有地位者寡，才智平庸者多，这又使得众多的女子们徒有英雄白马之叹，委身凡夫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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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有钱男子无真情

    奴家是个女儿之身，对于男人如何选择女人，不想过多评论，只想就女人如何选择男人，发表一些不太成熟的看法。

    一般情况下，有地位有金钱的男人在职场上不外乎两种人：官员和商人。

    咱先说说官员，官员就是遵从朝廷意志，代表朝廷行使公共权力，处理国家公务的人。他们是一个特殊的阶层，有着超越常人的地位和权力。这些人往往是把眼光盯在争权夺利上，把心思用在跑官要官上，把兴趣花在吃喝嫖赌上，他们只是把女人当成自己的花瓶和玩物，很难付出真情和真爱。

    咱再说说商人，商人就是做生意跑买卖的人，一切以“赔赚”为标尺，追求最大限度的利润是他们的奋斗目标，商人往往重利轻义，也很难对女子产生真情。况且“男人有钱就变坏”，很多有钱有地位的男子们往往用情不专，喜欢拈花惹草，偷采野花，这就使得众多的痴情怨女，内心里徒添几多惆怅。

    因此，奴家想提醒女同跑们：大家千万不要被假象所迷惑，嫁人最好不要嫁前面的两类人。金钱和地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要相亲相爱，心心相印，真情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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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表面风光与内心孤独

    也许有人会说：你这是得了便宜卖乖，谁不知道你和林冲的婚姻是天赐良缘：你年轻貌美，知书达理，品德贤淑，举止有仪；林冲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武功一流，官高禄厚。你们两个妇唱夫随，恩恩爱爱！若不是那混帐的高衙内调戏你，并三番五次设计陷害林冲，逼得他上梁山为寇，逼得你悬梁自尽，你们俩的结合就堪称典范，会让后代无数的痴男情女们羡慕不已！

    我今天要告诉大家：NO！你们看到的只是表面现象，奴家真实的闺房私情，你们不可能知道！

    说句实在话，林冲身为东京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虽然官职在军界算不上很高，也没有什么实权；但技术职称却算得上数一数二，名望如日中天，相当于后代受人追捧的学术明星，每月的薪俸也比较可观！再加上林冲的武功扎实全面，技术超群，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经常到基层部队示范讲学，有很多的劳务收入，表演费、授课费之类的钱没少挣！

    单从表面上看，奴家嫁到林家这些年来，从没有为衣食担忧过，也没有在花钱上吝啬过：服装拣品牌高档、样式时髦、价格昂贵的买；食品拣营养全面、无公害、脂肪低的买；还能定期到健身房、美容院做些身体保健、全身保养。所以，结婚几年来奴家一直保持着身材的曲线美：该突出的地方，凸出来；该收缩的地方，凹进去。经常性的面部保养，使奴家保持了姣好的面容，不是有句话叫做“梨花一枝春带雨”吗？用这句话形容奴家的美貌，那是一点都不夸张！

    至于出门有高档次官轿伺候，从不用自己花钱租轿子，基本属于官太太们的共有特权，我就不再赘述了。这就让那些为生活忙碌，为吃穿担忧，面黄体瘦，心力交疲的下层劳苦妇女羡慕不已。在她们看来：做一名官太太真是风光无限，令人羡慕。

    但物质生活的富足，不是幸福的标志。白天的表面风光，代替不了夫妻间性生活的匮乏，代替不了夜晚的心灵孤独。

    在眼下的官场精英们身上，“忙”是他们的通病！通常表现为“四多一少”，即会议多，饭局多，牌局多，女人多；回家呆的时间少。

    林冲虽然属于军队上的高级技术干部，但毕竟也算是身在官场，当然也就不能免俗！他经常是早出晚归，把家当成了旅店。这固然有当教头工作忙的因素，但他很多时候是半夜带着醉意而归，是不是因为工作，不说大家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他满身酒气，步履踉跄；回到家里后，臭袜子不脱，衣服不解，澡水不冲，躺倒床上昏昏睡去，就是天上炸雷也别想把他吵醒；偶尔几次没有喝酒回家，却是累得要命，身不想动，话不想说，连喊困乏，急着睡觉，把我俩夫妻之间正常的温存和性生活全丢到脑后了。

    奴家经常觉得心里寂寞难耐，好想钻进他的怀抱，嗅他身上诱人的男人气息，接受他发自心灵的爱抚和亲吻，然后在缠绵缱蜷中共渡爱河，沐浴那刻骨铭心的爱的滋润，享受那酣畅淋漓的夫妻交欢。只有这样，作为一个女人，我才觉得“不白活一回”！

    然而，我如水的柔情，却难以灌溉林冲情感世界的干涸沙漠，他或者烂醉如泥，对我的挑逗全然不觉；或者兴趣索然，把我一把推到一边，嘴里还说着：少来烦人好不好？

漫漫长夜里，我独对孤灯清影，看床前月光空灵，如梦似幻；听窗外风雨轻吟，秋虫呢喃，禁不住春心生悲，泪湿红巾。

    记得哪位名人说过：无性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婚姻！奴家认为，何止是不道德，简直是泯灭了人的天性。

    不瞒大家说：奴家夫妻两个结婚的三年多里，性生活贫乏得很，也就是半年甚至十多个月才有那么一次。你说这样的夫妻生活对于我来说，是不是太不人道了？要是放在后代的女同胞身上，早八辈儿就离婚了。可我们那时候不行，对此无能为力。这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从古至今，对于官太太们来说，性生活贫乏是一个带有共性的问题：风光无限的白天代替不了寂寞长夜的内心孤独，不是守空房却似守空房的相思之梦代替不了性生活的饥渴。但这种夫妻床帏之间的事情，大家都实在是羞于启齿。同时，为了保全官场丈夫的面子，女人们还得强颜欢笑，把一种特幸福特满足的表情挂在脸上，展现给同僚和街坊，赢得人们羡慕的目光。要是有谁忍受不了床帏之间的孤苦和寂寞，试图“红杏出墙”，追求真爱，那就不能见容于我所在的时代，会被当成荡妇淫妇，受到人们的鄙视和唾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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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没有生育的女人心里压力很大

    有句话叫做：“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读者们都知道，奴家和林冲结婚三年多了，还没有为林家生个一男半女，这让奴家在众人面前很抬不起头来！在很多人看来，如果一个女人没有生育能力，那么这个女人就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奴家有没有生育能力，没有经过医院检查，很不好下结论。但夫妻性生活次数太少，是重要原因之一，这个责任主要在林冲，是他不和奴家亲热！

    由于长期以来，我们夫妻之间，缺乏共同语言，没有共同爱好，加上性生活严重匮乏和不和谐，直接导致了奴家见到林冲就心烦，话也懒得和他讲，还经常会产生百无聊赖的感觉，做啥都提不起劲。最要命的是，虽然我身为禁军教头的娘子，竟一点安全感和归属感都没有。我知道这是长期过着尼姑般的生活，美丽酮体无人问津，情感受到压抑的后果。时间一长，除了每月正常的几天“例假”，在提醒着自己还是个正常的女人之外，我已逐渐适应了这种炼狱般的生活，淡忘了对于性的渴求。每天晚上，面对身边睡着散发着雄性气息的丈夫，竟能做到心如止水，无欲无念。

    丫环锦儿不了解内幕，她被我俩客客气气，远而敬之的外表假象所迷惑，到处跟人说：教头和小姐夫妻两个恩恩爱爱，如胶似漆，情深意切，相敬如宾。还把奴家抄写的一首《我侬词》拿到其他的官太太面前炫耀。【注1】

    据说《我侬词》是一个叫做管道升的才女写的，她听说丈夫有心要纳个小妾，就写了这首词，并深深地打动了丈夫，使他从此再没有提过纳妾之事。这首词的内容是：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锦儿不知道，那是林冲在一次酒后回家，胡说乱道，我心里生气，才写给他看的。

    那晚，林冲参加一个饭局，在三更时分回的家，我估计他应该是似醉非醉状态，也就是心智有些醉，但又没有完全喝高，说话不利索，还特别想说话那种样子。

    他步履踉跄，摇晃着身子，用醉眼乜斜着我说：娘……子，你……知道……现在…….官场什么问候……最……时髦？

    我摇摇头，懒得搭理他。

    林冲接着说：第……一句是“你……还没被……双规吗？”第二句…..是……“你……还没有……离婚吗？”

    我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林冲笑着说：没……，没什么……意思……。

    但我却听出来是什么意思了。所以，才抄写了那首《我侬词》敲敲他。

    林冲这人自幼练武，养成一个习惯：不管自己晚上睡得多晚，早上却从不睡懒觉。夜间烂醉，云里雾里胡说海吹；白天却总是不苟言笑，做自己份内应该做的事！且自制力很强，时间概念很强。他总是五更天里，闻鸡起舞，练习十八般兵器。用他自己的话说：练武之人重在打熬筋骨，不可缠绵于情爱，不可亲近于女色。

    我猜想他可能是深受“一滴精十滴血”的思想毒害，再不然就是练的“童子功”，害怕性生活淘虚了自己的身子。因此，他冷淡奴家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中秋子

五、林冲喜欢把俺当摆设

    但让奴家觉得难以理解的是：他晚上不愿和奴家过夫妻生活，白天却要拉着我装面子。

    比如说，他早上自己起床练武，也不许奴家睡懒觉，硬要拉着奴家当观众。说什么 “红袖添香晨练武”，也算是一道不错的风景。不睡就不睡，咱陪陪丈夫，关心一下他的工作和爱好，也是应该的。可问题是，林冲只让奴家站在边上看，不许奴家做出一点动作，发出一点响声。

    有一次，奴家站在边上，看他练到精彩处，忍不住喝了一声采，没想到他竟大为恼火，说自己因此受到惊吓，差一点“走火入魔”，废了一身功夫！

    记得母亲曾经教育我说：一个有教养的大家闺秀，生就应该知书达理，文文静静，温柔可爱，小鸟依人。骑马练武，打打杀杀，那是大老爷儿们的事。假如女孩子家整天踢腿伸胳膊，一身臭汉一身泥，那还叫什么“小姐”呢？这样想着，奴家就有些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再加上奴家确实对练武没有什么兴趣，就睡了一次懒觉，没再陪丈夫练武。待奴家一觉醒来，却见床头放着林冲抄写的一首《如梦令》：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注2】

    这分明是林冲肚量小，嫌奴家早上没去看他练武，写诗讽刺奴家。你想想，我连他人都懒得理，哪还有心去看他练武？再说了，这是在家里，他没必要拿我去当摆设充幌子。

中秋子

六、俺郊游一次也成了罪过

    这种乏味的生活使我觉得在家中憋闷得慌，就在夏天里，带着锦儿到汴京城外的黄河滩去赏荷花。

    那时的黄河滩涂是汴京的水畔游园，长满了一望无际的绿荷。

    放眼望去：满野圆阔如伞的荷叶，或轻浮于湖面，或挺立于青波，如片片碧玉，似层层绿浪，蓬勃茁壮，青翠欲滴，蕴涵着无限的清新和生机。

    近处细赏：千姿百态的荷花，仿佛一个个云髻高耸的仕女，端庄典雅，洁身自爱；又象是一群纤尘不染的仙女，身披轻纱，含笑伫立。雪团似的白荷，如玉石般玲珑润泽，凝珠嫩蕊中捧出一抹娇艳的黄，辉映出静如处子的庄重。粉色的荷花则粉中透红，酥胸微露，散发出脂粉般的香气和少女般的妩媚。

    数艘画舫穿梭于莲藕深处，红男绿女徜徉花海之中，嬉戏娱乐，笙歌曼妙。

    我和锦儿也乘一叶扁舟，载一船清香，荡过清水绿波，推开层层涟漪，轻抚白荷红莲，留恋于亭台楼榭，忘情于柳荫荷旁，一直玩耍到夕阳西下，才兴尽而返！

    哪知林冲竟又嫌我们外出玩耍，没有守在府中等他回家，仍是抄了一首《如梦令》来讽刺我们：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注3】

    这次，林冲是太夸张了。不光说我们外出赏荷花玩到天黑，还说我们喝了酒，大醉而归，并且是醉醺醺地把船划到了藕花深处，还差一点把船弄翻，惊得海鸥和鹭鸶四处乱飞。

这首诗被奴家的父亲张教头看到后，把奴家一通好训，还罚锦儿跪了一个时辰，弄得奴家也是灰头土脸的。

    我一直认为：人与人之间得互相尊重，更何况是夫妻之间呢。古时“张敞画眉”以娱内子，那样的事，奴家是不敢想的。但总得让别人感觉到“齐眉举案”吧？我一直不理解他总想让外人感到我们夫妻和睦，家庭幸福。但他让我在自己父母面前颜面尽失，是何道理？

因此事后，奴家问林冲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说：你是我的花瓶，你知道吗！你没有自己的工作，更没有一点工资收入，凭什么过得比别的女人滋润？那是因为你嫁给了我这个八十万禁军教头，才有了今天的特殊家庭和生活待遇！但你别忘了，男人要漂亮女人做什么！女人就是一个供男人欣赏、把玩、炫耀的花瓶，需要你时，你要当好陪衬，让男人风光体面，给男人挣足面子；不需要你时，就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呆着。你既然是我的花瓶，就要自己注意保养，让那花儿每天都给我娇滴滴地鲜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