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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转星移(民间故事)

2018-7-11 17:41| 发布者:werinoka| 查看:419| 评论:1

摘要:我是在学生宿舍楼的楼梯上遇见于歌的。那一天是新生报到的日子,好不容易办完入学手续,我肩背手提着沉沉的行李去我的宿舍。在此之前我还没爬过楼梯呢,六楼啊,上到三层,就腿脚酸软了。在家我也没少上坡爬岭的呀, ...

我是在学生宿舍楼的楼梯上遇见于歌的。那一天是新生报到的日子,好不容易办完入学手续,我肩背手提着沉沉的行李去我的宿舍。

在此之前我还没爬过楼梯呢,六楼啊,上到三层,就腿脚酸软了。在家我也没少上坡爬岭的呀,咋就和爬楼梯不一样呢!

我坐在尼龙编织袋装着的被褥上休息。

来来往往的人上上下下由我身边走过。

“嗨,你去几楼?”

我吃了一惊,一个帅气的小伙子双肩挎背着一个大牛仔兜正站在我面前,雪白的衬衣,外罩青色软牛仔马夹,厚牛仔裤下是一双半高帮白色运动鞋,短短的乌发,浓眉大眼,灿烂的笑中正露出两颗银牙。

“六楼,”我有些窘迫,不惯于和陌生人打交道。

“六楼?呵,我来帮你吧。”他不由分说,提起我一部分行李,率先蹬蹬上楼去了。

他说并不字正腔圆的普通话,真是好听的中性口音呢。

我跟在后面,有些气喘,但还是竭力跟上。

到了六楼,他停下,“哪个宿舍?”

“624,真谢谢你,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哈,我们一个宿舍!你也是212班的?”

“啊?你是女的?”我顺着脑子冒出一句,脸腾就红了。

她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耸一耸肩,“我早已习惯被人当作男孩子了。”

于歌成了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说实话,我的脑子里不把她当姐妹,她简直就是一帅气阳光的可爱男生。不光是我,整个宿舍楼上的女生都将她当男孩子看待,她的穿着总是中性化的,行动迅速,人又开朗,单从外形上看她更象是男生。

于歌当之无愧是整栋宿舍楼上最受女孩子欢迎的女孩子。她特别喜欢帮助别人,不论谁有什么事,如跑腿买东西、搬搬抬抬之类的活儿,大家都喜欢找她。

于歌的家在威海,父亲是一中型食品公司的总经理,家庭条件相当不错,但她不象有的城市孩子一样在农村孩子前有种优越感,因而我特别喜欢和她待在一起。

因为于歌大我几个月,她成为我口中的于哥。

每天我和于歌一起起床,到校园的操场上跑步、压腿,于歌喜欢体育运动,单、双杠玩得很好,还会打乒乓球、蓝球、排球等等。我是什么也不会,于歌教我打乒乓球,说这项运动适合我,我也学得颇有兴致。

进了大学后才知道我除了课本外,欠缺的东西是那样多,于歌能弹会跳,还是个计算机高手,我却一窍不通。

遇事我喜欢说:“于哥,于哥,你快来帮我;于哥,这该怎么办呢?”,每次于歌都耐心热情地帮我解决,出入也常拖着我的手,总将我置于她的羽翼之下,仿佛她真是我大哥。于歌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是:“我们珞欣还真是纯真呢,叫人不放心啊。”

认识我们的人都戏称我与于歌倒象一对恋人呢,于歌总会大笑说:“是啊,所以别惹我们珞欣不高兴,要不然我可不会放过他。”

在学校餐厅吃饭是件令人头痛的事,四千多学生挤在两个不足三千平米的餐厅中,高峰时饭不好买,位子不好找。以我瘦弱的身子简直不敢往以男生为主流的打饭大军里挤。每逢此时,于歌都会说:“珞欣,饭卡给我,你去找空位子。”我找个空位坐下,等着常常挤得满头大汗的于歌端了饭菜过来,此时,总有股暖流在我心中涌动,有种错觉:她不是我的姐们,更象我的保护神。

转瞬间,一个学期结束了,我须由洛阳返回两千里之外的家,我心里既兴奋又有些莫名的怅然。这半年来我挺想家的,若不是有于歌对我无微不至的关照,这个学期对于不曾离开家门的我必是相当难熬的吧。

但是我将有四十天见不到于歌呢!

于歌提前一周就买好了我们俩的车票,我们可以一起坐火车到潍坊,然后我回农村的家,于歌可以转乘汽车去威海。

离校的前一天我有些感冒,于歌一个人采买好了我们车上吃的、喝的,还给我买了药回来。

晚上整栋宿舍楼的人都有些难以入眠,过了午夜还听到处处有人声。我吃了药多少有点迷糊,躺在被窝中一声不吭。

后半夜终于安静了,但我却睡不着了,不断地翻着身,哪个姿势躺着也不得劲。

“珞欣,你睡不着?”

我睁开眼,看到了于歌趴在床沿上,一双大眼睛在沉暗的夜中闪着光。“你也睡不着?”我看到于歌也没睡,觉得很开心。

“珞欣,我心里挺矛盾的,既想快些回家,又有点舍不得离开学校。”“我也是。”“珞欣,回家后你会给我写信吧?我会想你的。”“会的。”于歌知道我家没装电话。

我们终于踏上回程的火车,在那个假期里我给于歌写了十封信,于歌也给我写了十封。无非是谈些天天干什么之类的,仿佛还有许多别的话想说,但我们还是只谈了天气的阴冷、春节的热闹和彼此每天的经历。

当我们再回到学校时,我高兴于又可以每天和于歌一起做这做那了。在过去的这个假期里,我对于歌的依赖感是更加深了。

我开始渴望时时看到于歌。每当于歌不在,我就会没精打采,做什么也提不起劲来,若她与别的女孩子出去,心里还会有种说不出的不自在。

更令我沮丧的是于歌似乎越来越疏远我了,除了她还一如既往地替我挤窗口打饭,上课替我占位置外,差不多就不见她人影了。晚上不到宿舍楼熄灯的时候,我都不知道她在哪里。她也不再说我们珞欣怎样怎样的话。

也曾试图问她为何这样对我,她说还是喜欢一个人做事,那样比较自由,想去哪也不用与人商量。

我变得沉默而忧郁,没课的时候,我常整天窝在宿舍里,靠租来的武侠小说分散精力。我已极少去学校餐厅吃饭,有时,于歌给我买回饭来,等她下一顿再取我的快餐杯时,里面的饭菜菜还如故地放着。

“你,不舒服么?”于歌倚着床腿,淡淡地问我。

“我不饿,以后不用给我买了。”我心中发酸,仿佛委屈地很,又象故意和她赌气,头也不抬地回答她。

于歌沉默了一回,独自走了,我没有看见她的表情。

我不再和于歌一起吃饭,有一顿没一顿地胡乱吃,为了自己心中的难过,也为和于歌赌气。

于歌不说什么,她回宿舍的时间更少,上课我也不大看到她。听别人说她迷上了打通宵扑克和网络游戏。

那个春天漫长而又寒瑟。就连我到洛阳的第一个牡丹花会也没有留意到。

我,已经看不到春天的花开。

初夏的时候,校园里流行搞联谊宿舍,即男、女宿舍互相联谊,经常在一起搞些活动,彼此增进了解,增进情感,这对于极感大学生活闲散无聊的我们来说是极适宜的。

由于是理工大学,男女生的比例相差悬殊。我们决定征求联谊宿舍时,于歌投了反对票,但这不影响决议的进行,因为少数服从多数。

我们贴出征求联谊宿舍的告示,有十一个男生宿舍前来联络,最后经过筛选,选择比我们高一级的国际贸易的一个宿舍作为联谊对象,原因是他们送了我们一个漂亮的花篮,并答应帮我们做手工艺品大赛上的参赛作品。

周末我们两个联谊宿舍第一次组织活动:到洛河野餐。

我已经很久没到郊外了,洛河上清新的风和男生们的热情都刺激了我抑郁的神经,或者说于歌也在旁边,我也有意夸大我的兴奋。

我与男生们愉快地交谈、做游戏,在铺满卵石的河滩上奔跑。我们笑闹着将生菜和羊肉卷一起扔进锅里,争相从锅里捞着吃,气氛是那样地高涨。我偷偷地观察于歌,她是唯一一个落落寡欢的人,只是狂吃着野餐食品,我心中掠过痉挛地痛。

在共同玩过几次后,我们的联谊活动搞不大起来了,彼此有好感的已开始频频单独交往,而未彼此看好的也就不大好组织活动了。

我对谁也不感兴趣,依旧地抑郁,但是我渴望改变这种状态,所以当温廷新约我时也不拒绝。温廷新说:“珞欣,我们去滑旱冰。”我就同他去,尽管我不会,正好可在他的耐心扶持下学习。他说:“我们去看电影。”就随他去,在宿舍熄灯时才匆匆跑回来。总之,我开始留连于外,不晓得于歌在干什么。可是不管我怎样疯玩,于歌落落寡欢的面容却常常跳到我脑中来,令我的心突地沉下去。

我和于歌虽然在同一个班、住同一个宿舍,却变得不常碰面了,有时我回宿舍她已蒙头睡了,有时她根本不在,既使上课时,于歌要么逃课,要么在某个角落里,那么大的合堂教室,常是五六个班上合堂课,我想看见她都难。

夜里睡不着,我常瞅着上铺的床板,想着睡在我上铺的兄弟你究竟怎样看待我?为何从前对我那样好,现在却是这样?知不知道,如果你是男生,我会大声地告诉你我爱你。可是现在……,我的泪在沉沉地夜色中不为人知地流下来。

夏天慢慢临近了,校园里的枇杷树上结满青色的果子。大街上已有不少啤酒摊。一天晚上我又和温廷新出去玩,看着啤酒摊前随意喝酒的人,忽然极想加入他们。我以前还没喝过酒呢,就连啤酒也没喝过。我们要了几斤扎啤就着几样小菜喝了起来。也许从未喝过酒的缘故,很快我就觉晕晕糊糊了。

我说:“温廷新,你干嘛和我在一起啊?”

“喜欢你呗,你不也喜欢和我在一起吗?”温廷新温婉地笑着,其实我常讨厌他那种温和的笑,我喜欢于歌那样的大笑。

最后我在温廷新的扶持下东倒西歪地回到宿舍。

室内只有于歌一个人坐在床上听Beyond乐队的歌,黄家驹高亢而悲情的嘶吼窜入我心中,凄楚立刻钻满我每个细胞。

于歌迅速自床上跳下来,看着我醉眼朦胧的样子,颇为恼怒地对温廷新说:“你怎么能让她喝酒?怎么让她醉成这样?”

“不关他的事,是……是我自已要喝的。”我抢先说,一阵阵的头晕让我不得半抓半靠在温廷新怀里,“给我倒杯水好吗,于哥?”

于歌将我半拖半抱到床上,老实不客气地轰走了温廷新。

我倚在被上,对于歌痴痴傻笑着。

于歌定定地瞅着我,一言不发。她那大大的眼睛不再明快,有着恼怒、沉痛,还有什么呢?是爱怜吗?我不知道,那种复杂的目光让我无法直视。为了掩饰我的窘态,我说:“没想到喝点酒还不坏呢。”

于歌将水杯凑到我嘴边,待到我喝完水,她低下头,缓缓说:“珞欣,你太过分了。”

泪一下冲入我眼中,呵,于哥,不知道我的感受吧。知道吗?我,难过得要死了,怎么办啊,爱上了你,究竟要怎么办啊?我,没有恋爱的经验,更没有爱上过女孩子,知道我有多怕,有多难堪吗?如果说出来,我就是异类呢!

“对不起,珞欣,是我说错话,你不要哭。”看到我的泪,于歌一下慌乱了。她抱着我,不断地向我道歉,替我擦着泪。

眼泪越涌越多,在酒精的作用下 ,我觉得失去了自我控制的能力,那么那么想告诉于歌我爱她。我以为自己只是在想,并没有说出来,事实上我说了,我说:“于哥,我只是爱你。”

于歌的身子抖了一下,我觉得她抱着我的双臂一下僵硬,我也被自己吓住了,只愕然地望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于歌以我读不懂的表情一直一直望着我,良久、良久,她缓缓说:“你醉了,珞欣,睡一觉,明天会好的。”

更多的泪涌出来,于歌不断用毛巾给我擦着。于歌究竟是不爱我的,所以我哭;我哭,还因为爱上女生的心理羞愧。

酒精终还是让我睡着了,在我迷迷糊糊睡着时,我仿佛听到于歌在我耳边说:“我爱你,珞欣。”我想睁开眼睛,但还是睡着了,那也许只是我的幻觉吧。

第二天是周末,我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头一胀一胀地疼,我想起昨晚的事,一切如在梦中,更加神伤。宿舍里静悄悄地,大概大家都出去了,于歌也不知哪去了吧,我不由地叹息。

“你醒了。”于歌自上铺探下头来,吓了我一大跳。

“你今天怎么有空待在宿舍里?”我以冷冷地语气掩盖心里的尴尬与痛苦。

于歌自床上跳下来,“学校旁边刚开了家面馆,听说鱼板面做得不错,我们尝尝去,我还没吃早饭呢。”于歌并不回答我,边穿鞋边说。

“不去,我和温廷新约好了出去玩。”我迅速穿好衣服、鞋子,脸也没洗就摔门而去,将于歌一个人晾在宿舍里。

出了校园,头重脚轻的我望着九都路上滚滚的车流,不知该往哪儿走。沿着路边盲无目的的走下去,四十分钟后已望见了西郊黄土坡上的梯田。

“就去那里散散心吧。”这样想着,买了瓶纯净水一直向西走去。

梯田里零零落落地种着些麦子、油菜之类,也许因为缺水,长势并不旺盛。许多高大的酸枣树伫立在山崖上,有的粗如手腕,竟象是树了。一些古老的墓穴张着乌黑的洞口嵌在断崖里,偶尔还有块断碑坍塌在崖下,看上去苍凉得很。

太阳释放出巨大的能量,加上我酒未醒透,又没吃饭,越发觉得头晕眼花了。找个背阴的坡面,坐下,喝着水,想着我沉沉的心事,泪又溢出来,此处无人,索性大哭一场吧,我将脸埋在掌心,大哭了起来。

正当我哭累了,只剩抽泣时,我觉得有人到了我面前,惊悚地抬起头,于歌正忧郁地站在我面前,平时流光溢彩的大眼中,此时仿佛有不见底的忧愁。

她在我面前跪下来,将我揽入她怀中,在我耳边沉沉地说:“珞欣,珞欣,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我挣出她的怀抱,别转脸说:“对不起,昨天我是真的醉了,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转身向山下走去。

于歌伸手抓住我,艰涩地说:“我没有丝毫责怪你的意思, 我……我只是……只是不知该怎样,我……我……”

她眼中我读不懂的痛苦神情让我的心如针扎。

我说:“于哥,你别担心,我会和温廷新好好相处下去的,直到爱上他。”然后仍向山下走去。

等我走了好远,于歌在我身后大声喊:“珞欣,你不会爱上温廷新的,他不是适合你的人,换个男朋友吧。”

我确实没能爱上温廷新,而是结束了与他的交往,我也没能爱上别的人。

于歌又按时上课,没事就待在宿舍看书、听音乐了。我却成了逃课的常客,在洛阳老城区的小巷中游荡,既使是深夜里,我也会找本小说在楼道里通宵达旦地和自己熬,或者由日继夜地泡在学校的机房里。

于歌一次次地劝我,我只装没听到。

我的精神日日颓废下去,于歌的所有努力只让我更伤、更痛、更加无力自拔。

第二学期结束了,在这半年中,我没有注意到花草树木怎样由衰到盛,没有感受到春的明媚、夏的繁盛与喧嚣,严酷的现实是在必须修满的十五个学分中,我只拿到了九分。

面对这样的结果如雷在顶,我不知该如何向父母交待,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吃力地将我顶在他们的背上,而我竟以这样的成绩作回报么?

在下个学期开始时,将有一次补考机会,会提前于开学十天开考,如不及格将直接留级。

我不敢告诉父母这样的结果。

于歌说:“珞欣,这个假期留下来,边勤工俭学,边复习功课,正好我这个假期想在这里作社会实践,我们可作个伴。”

我知道这是无奈中的好办法,但我不愿于歌也在我身边,我不是不想看到她,只是,看到她对我实在是种深重的折磨。

我写信告诉父母假期有实习任务,不能回家去。父母自然想不到他们引以为豪的女儿会陷入烂泥潭中不能自拔。

我没有与于歌住在一个宿舍中,而是借住在老乡的宿舍中,在另一栋宿舍楼。

偌大的校园里只剩下勤工俭学的几十人和十几个别的学生,我们的任务是保持校园卫生。一天的工作量也就一、两小时,人少了,卫生也就好保持,又不到落叶的季节。

我的情绪低落地很,怎样都打不起精神来。虽是盛夏,我却觉如处严冬一样地冷。

常常在校园或楼梯上偶遇于歌,我疑心是她故意等在那里的,要不然怎会那样巧,我们的校园也很大呢,两个人每天数次碰面的机会应不是很多。

每次碰到她,我都将头低着,想装作没看到她而溜过去。但是她每次又都叫住我。她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问我功课准备的怎样,日常如何之类,似乎她想说的不止这些,而且总觉她比从前是沉静地多了,目光中多了份难解的游移,是觉得对我歉意吗?呵,那不是她的错,是我自己产生了错位的爱而已。

我总会匆匆逃走,因为怕不能克制自己,怕自己在她的关怀下崩溃。

过度的精神压力还是让我病倒了,在深夜里,高烧不退,盖着被仍冷得牙齿打战。老乡没能砸开校医的门,却找来了于歌。于歌背着我,在凌晨两点时将我送到了市立医院的急诊室。

偌大的急诊室里只有我在打针,沁凉的液体流入我体内,万种悲切困扰着我,头疼欲裂,泪如决堤的水无休无止地快速流进枕头里。于歌坐在我床边,不停、不停地用纸巾给我擦泪,她握着我的手,看起来惶急而痛苦,她只反复地说着:

“都是我的错,珞欣,求你,不要再哭了,我快要受不了了。”

但我的情绪根本已失控,仿佛泪闸已无法关闭。

于歌放弃了徒劳的努力,骤然吻上了我的唇。

她吻地那样突然而激烈,我本处于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中,一时根本反应不过来,任她吻着,早忘了哭泣。

良久,于歌抬起头,眼中有朦胧的泪光。

我有点清醒了,有些不敢置信地问:“为什么,于哥?”

于歌在我的床前跪下来,将头埋进被中,压抑的声音由被中传出:“我爱你,珞欣,一直、一直爱你。可是珞欣,我怕,怕你不爱我,怕社会不容于我,所以疏远你。知道你也爱我后,我更不敢表露这种情感,反倒觉得有义务保护你,希望你能有份正常的爱情。你与温廷新进进出出,我心中嫉妒地发疯,只有更加避开你。看着你痛苦的样子,我比你更痛一千倍,恨死自己的无能为力。珞欣,我躲在校园里每个可见到你的地方,为的只是看看你的样子,有好多次,叫住你忍不住想告诉你,我也爱你,可是,我多怕单纯的你受到伤害,还是拚命忍着,真怕自己哪天会发疯崩溃。”

我是真的清醒了,喜悦忽地就充满了我每个细胞,“噢,于哥,于哥,我可以相信这是真的吗?”

于歌抬起头来,眼中是深切的情意,还有丝烦恼,“珞欣,我发誓每句话都出自真心,但是……但是这怕于你不是幸福。”

我笑了,无比轻灵愉快地笑了:“得不到你的爱我才会永不幸福。”

“可是我们没有未来,珞欣。”于歌眼中蒙上沉沉的忧虑。

“我不要未来,今朝有酒今朝醉就好。没有你我现在已如处地狱之中,不会放过可以抓紧你的机会,哪怕过后会死。”我依然快乐地笑着,是的,我不想管以后怎样,谁会管得到未来呢!

于歌不再说话,细腻地吻着我,我如浮在空中飞舞,轻灵而畅快。

啊,什么是爱情呢?我不知道它是怎样定义的,我说它可以将我打进比地狱更可怕的地方,也可以让我飞上云端,比仙女更逍遥地自由飞舞。

这个世界忽然变得那么、那么可爱,我拖着于歌的手,将我不可抑的笑声抖落每个经过的地方。

于歌说:“珞欣,我若知道爱你可以让你如此快乐,怎会舍得浪费那么多时间折磨你我!”

“是啊,都怪你不好,你要加倍补偿我!”我撅起嘴。

于歌将我拉进怀中,轻轻吻我,“会的,珞欣,加千万倍补偿给你。”

“可是,于哥,为何偏偏喜欢我呢?”我也会偎在于歌怀中这样问她。

“因为你最单纯、最美又最好骗啊。”于歌笑着说。

“我在你心中真有这样好?”我傻傻仰着脸。

“天!你千万不可以这种表情问别人,哪有男人能抵挡得了你这样可爱的样子!我想给你脸上戴副面具,不让人看到你的美,怕有人将你抢去,为此惶惶不可终日呢!”

我咯咯地笑,开心地不得了,原来被人爱可以这样骄傲!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我们的恋爱在所有人面前都是谜,。

于歌携着我的手踏遍了洛阳的大街小巷 ,周末我们留连于白马寺、龙门石窟、音乐广场、关林、洛浦公园、王城公园、西郊等等地方,于无人处肄意亲吻,象所有的恋人一样享受爱情。

夏去秋来夏又至,快乐的时光如飞而逝。我们已修完所有学分,就要离校了。初夏的校园里笼着的不是旺盛的活力,将要离校的我们处在惨淡之中,没有比将要别离的情侣更悲伤的了。

清凉有风的夜晚,校园里处处可见一对对恋人,大家都笼罩在愁云别绪中。心绪多感易伤的我更是如临深渊。

于歌拥着泪眼朦胧的我,“珞欣,我的宝贝儿别哭,我想好了,毕业后我们都去威海,我们可以在那里找工作,等我攒够钱,我就去做变性手术,娶你作我的新娘。”

“噢,不,于哥,我不让你做变性手术,这样就很好。”

“别傻,珞欣,社会还没有开放到可以公开接纳我们。这是唯一我可以合情、合法地拥有你的条件。”

我知道于歌说的是实情,虽然心中有千百万的担心与忧虑,也只得同意。

我们离开了大学校园,在威海我进了一家机械公司;拥有机械制造与计算机双学位的于歌应聘到一家IT公司。

我第一次到了于歌的家——一座背山面海的别墅。她的家出乎我意外的豪华、舒适。

于歌的爸爸在家中是典型的慈父,和谒可亲,对于歌更是宠爱有加;于歌的妈妈是全职太太;她还有个与她长得很象,但更加高大帅气兼风趣幽默的哥哥于翔。

在家中,全家都叫于歌的乳名——明珠。

于爸说早听明珠说起我,很想认识我,留我以后就住在他们家。但是我怕他们看出我和于歌间的端倪,还是住到单位宿舍去。休班时常到于歌家住一两天,与于歌在海滩上尽情地玩耍。

两年过去了,工资丰厚的于歌已攒够了作手术的钱,她告诉我要与家人摊牌。我很担心,于歌说哥哥思想开放是最易说服的,最难的怕是爸爸,因为一直将她当作掌上明珠宠在心尖上,应是最难接受的。她要我暂时不要找她,更不要去她家,那会是场非常艰苦的战争,她不想我搅在其中受伤害。等做通家人的工作她会第一个告诉我的。

我虽然心中怕得很,却也只得听话,头几天我每天都打电话给于歌,无论她怎样尽力掩饰,于歌的声音还是充满疲惫与焦虑,情况很不容乐观。后来,于歌的手机打不通了,给她发短信也没有回音。

我如坐针毡,心中有强烈的恐惧感。于歌病了么?她屈服了么?为何不给我一点信息?

按耐不住的我,跑到于歌家去,大门紧锁,没有一个人!人呢?在这种时候决不应该没人在家的!

我打电话给于翔,也是无人接听,恐惧中的我不停地轮番拨打于歌兄妹俩的手机,于歌的手机已处于关机状态,在我拨打了于翔的手机千百万次后,终于通了,那嘶哑的声音让我不敢相信是风度翩然的于翔接的电话。

“哥哥,于哥怎么了?她在哪里?”我已焦急不堪。

“不要再找明珠,就当从未认识过吧。”

“不,不,哥哥,请别挂电话,告诉我于哥究竟怎么了!”我已哭了出来。

“我现在有事,等以后会找你的。”于翔不等我再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我天天跑到于歌家门前去,不论白天还是夜晚都是铁将军把门,根本已没人。

每一天对我来说比一个世纪还要难熬,于歌出事了的不祥感让我怕到极点。又一周过去了,我终于接到于翔发来的短信,约我在一间咖啡厅见面。

心怀万分恐惧的我望着坐在我对面憔悴不堪的于翔,全身不受控地发着抖,我已不敢开口。

“这是明珠让我带给你的。”于翔点着一支烟,眼中深切的痛苦,让他本极漂亮的脸看起来都有些变型。

我的手颤抖着,仿佛面前的信封中盛着的是吃人的魔王。

“她……她怎样了?”我根本不敢打开信。

“她没事,这是她给你的信。”

知道于歌好好活着,我心里稍平静了一丝,抽出了信。

珞欣:

对不起。

我,永远无法做到对你的承诺了。

爸爸死了,在我的面前死了。是我谋杀了最爱我的爸爸。

珞欣,不要试图再见到我,如果你执意要见到我,我,也会死的。

珞欣,希望你好好活着,幸福地活着。

对不起,珞欣。

于歌

2005年7月14日

字迹潦草而零乱,但确是于歌的字。

我已无一丝力气,伏在桌子上,连头都无力抬起来。泪汹涌而下,伏天里却冷得我如处南极。

“爸爸是心肌梗塞死的,因为明珠执意要做变性手术,爸爸受到强烈刺激,就在明珠面前突发心肌梗塞死了。爸爸死后,明珠认为是自己害死了爸爸,精神崩溃,妈妈也病倒了,她们都还在医院里。明珠情绪稍稳定后,她托我带这封信给你。”于翔的脸隐在烟雾中,他大口、大口地吸着烟。

“对不起,对不起。我要见于哥,求求你,我要见于哥。”我大哭。

“不,不要再见她,你不能再刺激她。你知道吗?她曾经疯了的,只会歇斯底里地大喊‘是我杀了爸爸’,现在,她总算情绪稳定了些,但是已不能受到刺激。要她走出这阴影只怕已很难。珞欣,我不怪你,那不是你的罪过,但是也请你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我已说不出任何的话,只会哭,于翔是什么时候走的我也不知道。

我疯了般在威海的大小医院中找寻于歌,但跑遍了也没能找到。于歌家的别墅已挂出吉房出售的牌子,于翔的原有手机号已成为空号,于歌早在向家人摊牌前就辞去了所在IT公司的工作。无论我怎样努力已不知于歌一家三口的去向。

几个月后,彻底绝望的我辞掉原来工作回到了老家,在过了半年生不如死的蜗居生活后,我在潍坊重新找了份工作。家人只知我失恋了,却不知我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恋情。

我变得沉默少言,除了上班几乎不参加任何社会活动,不与任何同学联络,所有的空余时间都耗在网上。我不是网虫,但是已惧于与现实中的人打交道,深切的自责和对于歌无休止的思念与担心让我患上严重的神经衰弱症,夜晚极难入睡,睡着了也总会在奇怪各异的恶梦中,往往大汗淋漓地吓醒过来。我一直保留着旧有的手机号,期望有一天于歌会拨打这个号码。

在网上我认识了一个同是潍坊的网友,叫“无事生非”,兴味索然的我本与谁都聊不了几次就换人,但是这个人却有种本领让人对他慢慢放松戒心,孤苦无助的我忍不住对他和盘托出了我的故事。他在虚拟的另一端给了我很多安慰。

因为说好了永不见面的,所以才对他讲述自己的故事。但是有一天我却见到了他。

初秋的一天下午下班的路上,我旧照骑着那辆破车子无情无绪地走着,一个小伙子横跨车子拦住我的去路。

“小姐,打劫!”

我被迫停下,却笑了,在人来人往的热闹街头骑车子打劫?还真有这样搞笑的呢。

他笑得更加灿烂:“小姐,怎么可以随便对劫匪笑得这样美呢?”

“抱歉,我不认为自己认识你。”

“呵,珞欣,你真健忘,我们前天才看过电影,昨天购过物,今天约好一起吃晚饭,怎么,这样快忘记?”小伙子一幅惊诧的样子。

他说的当然是假话,但是怎会知道我的名字呢?

“你怎么认得我?”

“小姐,我们神交已久,单是心电感应我也可以在千万人中找到你呢,不想见到我,你竟如此茫若无知,真伤我的心啊!”小伙子作出伤心的夸张动作。

我将脸沉下来,“我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

“是,我知道。我是‘无事生非’,很高兴见到你——‘秋叶落成堆’”他换上真诚的表情,郑重地向我伸出手。

“啊,是你。”我很有几分吃惊,迟疑地伸出手。

“奇怪我怎样找到你吧?我由朋友的朋友的空间里看到你的名字,问来问去就找到你了,潍坊很小呢!正式介绍,我姓区,单名一个飞字,年二十八,未婚,大家习惯于叫我‘沤肥’,这都怪父母文化水平低,给人以把柄。呵呵,希望你不介意我这样冒昧打扰。”

我介意的,但是没有朋友的我也不想这样一棍子打死人呢,还是违心地说没关系。

就这样我认识了区飞本人,以后就常见着他了,他俨然将自己当作我男朋友。我正色对他说:“你是知道我前科的,我,爱上过女孩子,又是个间接杀人犯。如果还能爱的话,也会是女人,不会爱上你的,何况我不预备再爱任何人!”

他也以很严肃的态度对我说:“珞欣,你该解开心中的结了,于歌爸爸的死不是你的错,那是个意外,如果能够预见,任谁也不会让它发生。而至于爱情,那在很大程度上不由我们理智掌握,我不认为你是先天的同性恋者,你只是错把极象男孩子的于歌当作男孩子而已。”

“但是,天下女孩子如此之多,为何你要选择我?”

“我在虚拟之中已爱上你,所以找到你,费尽心机想让你爱上我,可是,珞欣,你自责而自闭!”

我低头,“我已不能全心全意爱任何人!”

“你可以只爱我一点点,只要肯给我爱你的机会就好。”区飞握紧我的手,真诚而坚定。

“不,不,我无信心。”我用力抽自己的手。

区飞加力不放,“珞欣,如果于歌知道你这样自绝于人民会恨你的,她希望你幸福,不是吗?”

我颓然,于歌,于歌是我心中永远的痛。

后来我嫁给了区飞,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他说爱我,并能包容我的过去。

区飞没有给我很多压力,与他相处比我想象中更容易。我努力做好一个妻子该做的,他也总是乐呵呵无微不至地照顾到我每一点感受。每当夜里我由恶梦中不能醒来时,他会叫醒我,将我搂在怀中安慰。

慢慢地我的睡眠质量有所改善,对区飞的依赖有增无减。当我们的儿子出生时区飞是那样喜悦,他说因为我和儿子的存在而让他的存在显得重要。他给孩子洗澡、洗尿布,逗他玩,每夜起来两次给孩子冲奶粉,他是个无可挑剔的好丈夫和好父亲。

我因为儿子而变得忙碌,于歌成为影子退到我心底深处。我以为已淡漠了于歌的存在,直到有一天在单位收到一封特快专递。

寄信人是于歌,信由深圳寄出。

她说知道我生活幸福觉得非常欣慰,她是到深圳出差而寄的信,她要结婚了,现在的她已长发及腰,希望我永远幸福快乐。

她只说她不在威海工作,但没说在哪里。她还说会告诉爸爸,想必爸爸也会因她结婚而原谅她的。

忽而我嘴中就苦水泛滥,多想、多想见她一面,哪怕通一次电话,或者给我寄一张照片也好啊,但是什么都没有。

我的心生生地疼。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咿呀学语的儿子晃晃悠悠走过来,稚气地喊着“妈妈”,我抱住儿子,泪汩汩流下来。区飞愣了一下,随即将我们母子揽入怀中,紧紧抱着,什么话也没说。

夜里,我睡不着,躺着瞅着房顶发呆,我拥有的已是幸福,只要我愿意,可以更加幸福。痛苦中追悼的梦已走地很远,躺在我身边的这个男人全心全意爱着我、儿子还有我们的家。侧过头,我第一次主动钻入他怀中,区飞立即抱紧了我,我可以感觉到他有泪落下来,原来他一直没睡着。

他说:“我一直在等这一天,真感谢你,没有让我等得太久。”

我于黑暗中长出一口气,那一夜我没有做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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