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刘南是在2000年10月1日结的婚。 不仅仅因为那天是国庆节，还因为那天是刘南的生日。 在鲜花和掌声中，我缓步轻盈地走向，自以为会是载满幸福和快乐的未来。 和在那个未来中，我迫不及待的刘南。 台下一边是刘南的老家亲戚，一边是我们两人的大学同学。 从农村来的母亲端坐在刘南爸妈的旁边，穿着一身很不得体，还略有些夸张的棉袄，在她女儿的婚礼上，时不时地陪着笑或是陪着感动，拘谨的像个孩子。 我知道父亲没来的原因，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固守乡土更重要，也没有什么比对他的服从更重要。 大哥现在是，小弟长大后也必须是。 可是他却万万没想到，那个小时候最听话懂事，最温顺软弱的女儿，却会为了一套洁白胜雪的婚纱，叛逆冲撞到这个地步，全然不顾他在电话里疯狂的咆哮和恶狠狠的誓言。 那么一瞬间，我站在台子的中心，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已放空，整个世界就剩下母亲的惴惴不安和我的骄傲自得。 我像是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将腹黑皇后的张狂和自信踩到泥土里，又狠狠地跺上了几脚的白雪公主。 而彼时正一身笔挺西装的刘南，用他的帅气和承诺，化作一道锋芒的剑气，斩开古堡的铁门，斩断过去所留给我的苦痛情丝，也斩获我愿意爱他的永世无悔。 尽管后来一切都变了，但我还是感激当时，无论女孩子爱记恨的基因多么强大，但这场婚礼，这场埋葬了此后我近20年幸福的婚礼，还是时常唤起我深深浅浅的感动： “我，刘南，愿娶你庄静为妻，不管是有福还是更有福，幸运还是更幸运，我都愿一生相伴，一生相恋，无惧无畏，不离不弃，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庄静，嫁给我好吗？ ※※※ 女人的感觉和记忆是很奇怪的一种东西，奇怪到仿佛它们是女人身体里的另一个女人，多面且复杂。 多年以后，当我在大洋彼岸的美国准备回国的时候，刘南当初的誓言早已比模糊不堪的毕业合影，还要斑驳许多，可当年漓江边上那枚戒指上所蕴含的冰冷湿润，却能够经常清晰无比地刺痛着我的身体。 与其说是父亲的判断对了，我更愿意相信是他那恶毒的誓言应验了。 2001年的12月份，我一个人到了西藏。 在经历一路漫长不已的寒冷、颠簸、摔倒、高原反应引起的不适、高烧不退引发的虚弱后，我终于见到了在洞朗执勤的刘南。 由于国防生的身份，他已经是中尉副连长。 戎装和白雪之下，以前的白皙文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黑瘦的英气，那一年25岁的他，愈发的瘦削和挺拔了。 当我在年轻士兵们的哄拥下，怯生生地走到他面前时，我并没有看到我预想中的惊讶和感动。 一点也没有。 刘南看我的眼神，冷漠地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和一个刚从边境押回来的敌人。 那份冷漠，至今在我的心头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洞朗积雪。 |
